魔力牛（Peter Molyneux）来中国卖手游，季哥去采访，找我要了一部分采访提纲。很难得的机会，我很喜欢牛蛙的游戏，比如《黑与白》，还有狮头的《神鬼寓言》，在 2004 年就往自由度上思考的角色扮演游戏。所以这一回，我趁机穿插一些自己真正关心、真正感兴趣的问题。

2015 年以后，魔力牛几乎不接受媒体采访，到 2016 年，狮头工作室又解散了，都是最近两年发生的大事，所以想围绕这两点，听听他愿意说些什么。问答都不算尽如人意，所以只留三个。这次采访也是魔力牛第一次知道中国玩家叫他“魔力牛”。

您如何看待狮头工作室后期的产品和解散？您认为哪些方面出了问题？

他们后来开发的《神鬼寓言》变成了免费游戏。我个人认为这是一种失策。在我看来，《神鬼寓言》是由故事驱动的游戏。把它变成免费游戏，就意味着需要删掉故事。

关键是，《神鬼寓言》的很多铁杆玩家都很欣赏游戏里的故事，他们肯定不欢迎这种转变。我认为这是一个错误，《神鬼寓言》绝不能采取免费模式。

至于工作室的关闭，我感到很遗憾。我们 22cans 的办公室和狮头的办公室只相隔五十米。当时，我从窗口看到他们从办公室走出来。

我知道发生了什么。我感到很难过，甚至有些愧疚。我觉得后来的产品决策确实是有些失误。至于工作室的关闭，我想背后或许有一些我不了解的原因。

2015 年 Rock, Paper, Shotgun 对您有过一次非常尖锐的采访，他们的第一个问题就是问您“觉得自己是不是一个病态的骗子”。之后我们看到您不太像以前那么频繁地向媒体谈论自己的工作了。现在回过头看那次访谈对您个人最大的影响是什么？

我第一次面对媒体时二十五岁，今年我五十八了。我以前很喜欢向媒体阐述我的新点子、新创意。如果放在以前，我会向你大谈特谈自己对新游戏的构想和理念，告诉你中国之行给了我怎样的启发。

但现在形势不同了，不论是通过媒体，还是通过谷歌搜索，人们读到、看到、听到的东西，他们都坚信是真的。

但我跟媒体阐述的仅仅是一种设想和理念。人们在网上看到新闻，就会误以为我想要实现的东西，是铁打的承诺。这让我心碎。再者，当时的我就好像是游戏界的“发言人”，为免费游戏、新主机、女性玩家等不同话题“发言”，所以电话整天响个不停。

媒体总会让我发表更多看法。我告诉自己，够了，现在开始专注于游戏，而非媒体，我说服自己重拾代码。

在 Rock, Paper, Shotgun 那场采访前，我是设计者，而现在是程序员。编程是我人生中最棒的体验之一。自从《黑与白》之后，我还真没怎么碰过代码。

昨晚，我脑袋里有个好点子，我本可以选择跟朋友去附近酒吧放松，但我也可以呆在自己房间写代码。我选择了代码。从某种意义上，我应该感谢 Rock, Paper, Shotgun，如果没有那场采访，我可能不会重拾代码。我觉得自己更自由了。

当然，不是说我希望每天都来这么一场尖锐的采访，因为当时的感觉还是挺糟的。

在您所有做过的决定中，最后悔的是哪一个？为什么？

这不好回答。我一生中犯过太多错误了。我记得以前在狮头，就在《黑与白》发售后，我跟一个朋友去玩网球。当时，他突然转过来跟我说：“Peter，你真是个傻瓜，你怎么不把公司当回事儿呢？你应该上市。”我参考了他的意见，让狮头上市，这后来证明是个错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