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晚在歌舞伎町附近酒店入住,这里和影视动漫游戏里一模一样,尤其是天黑后的样子。形形色色来历不明的人,深深夜四处游荡,也许都不过是观光。酒店房间很小,但相当精致,东西一应俱全,马桶会喷水。打扫房间的是个菲律宾女佣,日语还没我好,但沟通十分顺畅,无非是对答一些从哪儿来、到哪儿去的问题。
白天得闲,就脱离队伍,去扫墓。特意穿过日间的歌舞伎町,出来又见一条商业街,在绿灯时,行人挤满全向的十字路口人行道。意外发现 [[史克威尔艾尼克斯]] 本部就在附近,大楼墙面坑坑洼洼,设计奇特。曾经呼风唤雨、决定一代主机命运的公司就在眼前,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进去参观。
穿街走巷,一路往北,步行从新宿来到池袋。先去了杂司谷灵园,这是一处面积很大的公墓。夏目漱石的墓也很大,但夹在附近其余墓碑之间,同等、普通的规模,所以远看没什么特别。碑上纵书“文献院古道漱石居士”“圆明院清操静净镜大姉”几个大字,是夫妻合墓,底部横书“夏目”二字。
据说该墓由漱石妻子的妹夫设计,不是日式,也不是西洋式,东西合璧,像是安乐椅形状。墓志铭自然也是亲属作的,没什么意思,不如漱石给猫写的,「この下に 稲妻起こる 宵あらん」。《我是猫》的原型,墓地又在哪里?
杂司谷占地十顷,还有许多名人墓在内。但没有我特别熟悉的。临走前听见一个日本孩子问年轻母亲:陵园里都葬着谁?年轻母亲答:爷爷的爸爸,其他人我不知道。孩子又问:那爷爷的妈妈呢?年轻母亲:爷爷的妈妈还活着,在养老院。
2016 年 9 月 17 日
从池袋继续往北,到巢鸭附近。途经一片低矮的居民区,走过一条条阴暗的巷道,就到了慈眼寺,听上去芥川、谷崎都不该葬在这里。但寺内有一个染井灵园,他们都在这里。
灵园面积很小,人迹罕至,与杂司谷相比,未免有些逼仄,甚至可以说是冷寂,但这里也更清静。顺着墓碑与墓碑之间的小径,按 [[芥川龙之介]] 之墓的箭头指引,很快能找到他的墓碑。就位于“芥川家之墓”旁边,一块小小的、独立的碑,上面写着“芥川龍之介の墓”七个字,简简单单,朴素至极。芥川家祖上就住江户,龙之介也是生在东京、死在东京,一生都在这里度过。
我来东京是乘飞机,而他曾坐邮轮远渡中国。1921 年 3 月,龙之介任大阪每日新闻社海外视察员,乘筑后丸,从门司港出发,上海、长江、庐山、武汉、洞庭、长沙、北京、大同、朝鲜,和清末文人接触,七月末回到日本。八月起发表游记,目光冷峻,观察我们。而我现在默默看着他。后来他叫横光去上海看看。横光说自己喜欢北京,不喜欢上海。
相隔十步就是谷崎,一个“江户之子”。课上学到他的短篇,说什么恶魔主义,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纳粹。润一郎的墓同样位于谷崎家总墓旁边,碑上用汉字写着“分骨葬當先塋之側,總骨別瘞洛東法然院寂碑”,其中“先塋”是祖先坟墓的意思,“瘞”就是葬、埋。未来也想去法然院,拜谒一下谷崎手书的寂碑。
2016 年 9 月 17 日
2024 年 3 月。和笔友去日暮里纤维街,挑布料,路过谷中陵园附近。我拿出手机查了查,台东区谷中七丁目,面积十万平。
这里埋着德川庆喜,德川家第十五代也是最后一代将军,大政奉还的主角。他在这个位置上只坐了一年,只能接受时代的安排。
还有涩泽荣一,一万日元钞票上的人物,明治时代企业家中精力最为旺盛、四处参加活动的活跃分子,日本现代企业之父。
以及政治家鸠山一郎,前首相。
笔友问我去不去扫墓,我说没什么感兴趣的人。
2024 年 3 月
又一日。到达三鹰,先去了三鹰之森吉卜力美术馆,很有趣,但不允许拍照。我拿到的胶卷门票是《幽灵公主》。笔友拿到一片海。
这家工作室之所以叫“吉卜力”,完全是军迷宫先生的主意。意大利有一种叫‘Ghibli’的军用侦察机。他把单词写出来给铃木、高畑看。高畑外语水平可以,抗议道,阿宫,这应该念“Gi”卜力吧?宫先生坚持,不,我的意大利朋友说它就念“吉(Ji)卜力”。
后来他们发现其实高畑发音是对的,不过为时已晚。只有我们中国人还是叫吉卜力。
从美术馆出来,逛了 [[山本有三]] 纪念馆。这个人的家训是「いいものを少し」。我不太确定意思,向检票的工作人员求助,检票向办公室求助,穿西装的工作人员一通解释。
我说,中国的鲁迅也有一句类似的古话(我想到的是“人生得一知己足矣”)。工作人员说,啊啊,鲁迅先生吗?最后笔友递上熊猫贴纸,说,这是来自中国的礼物。她给所有帮忙的日本人都送了。工作人员回礼,送了我们来自山本家乡的零食。
在纪念馆的一个儿童房间内,放了很多童话书,其中还有一本《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》,据说就收录在山本所编的书里。
然后想去 [[太宰治]] 沙龙,就是一个小房间。店员跟我们说,太宰展示厅马上就要关门了。然后想着去禅林寺扫墓,据说每年到了太宰的生日六月十九日,那里会举办樱桃忌。但看了看地图有点远,于是算了。
2024 年 3 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