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事来自 [[杜刚回忆录]]。根据计划,福楼拜写完酝酿已久的《圣安东》,就将和杜刚去北非、近东旅游,历时两年,途经开罗、亚历山大港、耶路撒冷、大马士革、贝鲁特、君士坦丁,还有希腊与意大利。福楼拜夫人应允此事,因为阿希尔·福楼拜,以及克劳盖医生,也就是多年前陪伴福楼拜去科西嘉的那个医生,两个医生都同意,在温暖国家小住对健康有好处。
他们在 1849 年出发,这次旅行让福楼拜兴奋。他和杜刚在地中海上晕船,还在开罗一同醉酒,在 12 月登上胡夫金字塔,尽可能多地观光和体验奥斯曼土耳其的偏僻街道和浴室。福楼拜涨了很大见识,他用超乎寻常的观察力将细节记录下来。尤其是关于埃及的妓院,他逮住机会和杜刚一起嫖妓,结果染上梅毒。得过这个病的人还有莫泊桑、托尔斯泰、果戈理、高更。
福楼拜一边沉醉于沙漠、金字塔的色彩和气味,沉醉于寂静的落日、异域风情和日常、梦境般令人错愕的现实,喧闹、滑稽、荒谬,一面为娼妓着迷。1850 年前后,福楼拜写了一些内容猥亵、或有吹嘘的信件。1 月 5 日,他给布耶写信,描述一些同性恋行为,并戏称这趟旅行是出于“教育目的”。
……说到同性恋,这就是我对他们的了解。在这里,同性恋在相当程度上是可以接受的。有时,有人或多或少地否认,人人都会取笑他,最后他只得承认。我们是出于教育目的来旅行,并且承担了政府赋予的任务,但我们认为自己有责任纵容这种形式的性快感。到目前为止,这种情况尚未出现。不过,我们在追寻这个目标。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浴室里。你预订一个浴室(合计 5 法郎,囊括按摩师、烟斗、咖啡、床单和毛巾的费用),然后在房间里“让小伙子们排成排”。要知道,所有的洗澡男孩都是同性恋。按摩师,那些在其他所有程序完成之后来给你按摩的人,通常是相当精巧的小男孩。我们在离酒店很近的一家机构看中了一个男孩。我专门为自己预订了浴室。我去了,但那天那个小孩不在!我独自一人待在炎热的房间里,看着日光从穹顶的大玻璃圈中逐渐消逝。热水淌得到处都是,我懒洋洋地舒展着身体,想了很多,而我的毛孔平静地扩张着。像这样独自洗个澡,然后消失在昏暗的房间里,任何轻微的声音都像炮火一样回响。服务生在按摩的时候互相喊叫,把你翻来翻去,就和尸体防腐人员准备把你送进坟墓一样——其间蕴含着非常诱人和甜蜜的忧伤。那天(前天,星期一),服务生正在轻轻地为我按摩,他触碰到我高贵的部位后举起我的“爱情球”来清洗。然后,他用左手擦我的胸膛。他靠在我的肩膀上说:“小费,小费。”他是个 50 多岁的男人,地位卑微,令人讨厌——想想他这样做的效果,还有这些词:“小费,小费”。我把他推到一边,说:“不,不。”他以为我很生气,面带着胆怯的表情。然后我轻轻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,又说了几声“不,不”,语气温和了些。他笑了笑。至于我,像卑劣的老人一样放声大笑,笑声在浴室阴冷的拱顶回荡……
1 月 15 日,他又在开罗给布耶写了一封关于手淫的信。
一周以前,我在街上看见一只猴子跳到一头驴的身上想手淫——驴又嚷又踢,猴子的主人大吼,猴子自己也尖叫着——除了两三个小孩在笑,除了我觉得这一幕非常有趣,没有人关注此事。当我把这事讲给领事馆的参赞 M.贝林听时,他告诉我说,曾经见过一只鸵鸟试图强奸驴。马克西姆有天曾在某处人迹罕至的废墟里手淫,他说感觉很好。
之后他身材发福,头发掉了很多,一下子步入中年。三十岁那年,福楼拜夫人在罗马见到他时,几乎认不出自己的儿子,而且发现他变得非常粗俗。福楼拜接受了水印疗法,也就是一连几个星期全身涂上水银,所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,他的牙齿几乎全都掉光,只剩下一颗,唾液也永久地变黑了。
在旅行过程中,福楼拜也在家书里提到几次自己正在构思的小说题材,但并没有《包法利》。1851 年 5 月回到鲁昂后,他把这桩莽行压在心底,也没有写《萨朗波》,但除了梅毒他的内心也被染上紫色。
他仍然没有想好写什么,直到布耶提到了 [[卫生官员一家]]。于是,他开始写的书才变成“外省风俗”。那又是一本灰色的书。
福楼拜从《圣安东》初稿到《包法利》之间找到了自己的风格。从前那种文体上的冲动受到了最严厉的清洗,大量抒情和激动的情感受到了无情的镇压,为的是寻找“真实的幻想”。经过五年超乎想象的艰苦劳动之后,果然以无可比拟的方式写出了他第一部传世之作。